上帝的指纹

当桑戴克走入证人席的时候,我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这种感觉就仿佛从来没有仔细、认真地看过我这位朋友一样,他那份安静的、潜藏在平静外表之下的无穷智慧,以及他所散发出来的魅力,只有在这种情况之下才真正地感觉出来。现在,桑戴克在我眼中是我所见过最帅气的男人。他穿得很俭朴,他的光彩不是来自随步起舞的长袍,以及让人敬畏的假发,而是他所展现出来的一种本质上的英俊。不容置疑,他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身穿猩红外袍的法官大人,也有些相形失色;至于陪审员更是随着他的身体移动眼球,相比之下,陪审员就让人觉得是略逊一筹的角色。但是,真正吸引我的,并不是他那高大的体形、傲人的气质,以及沉着的态度所显示出来的力量,而是他那完美无缺的面部线条,就好像典雅的面具戴在精美的大理石雕上那样俊美,那是一种超然出世的美,与汲汲营营的凡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在圣玛格利特医院所属的医学院工作吗?桑戴克医师。”安萨塔问道。

“是的,我负责教授医药法学和毒物学。”

“你有医药法律这方面的应讯经验吗?”

“有很多,我的职责就是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有关保险柜内那两滴血的证词你听了吗?”

“是的,我听到了。”

“对此你有什么见解?”

“我认为那两滴血是人为加工的,或许是去掉了纤维质的结果。”

“对于那血滴的状况你有什么解释吗?”

“是的。”

“你的解释与纸上的指纹印有关系吗?”

“有。”

“对于指纹印你了解多少?可曾研究过?”

“研究过,了解很多。”

“那么你的能力足以检验这张纸吗?”这时,助理将纸递给桑戴克,“你有没有见过这张纸?”

“嗯,在苏格兰警场见过。”

“有没有仔细地检查过它?”

“当然,非常仔细地检查过;并且在警方的协助下,我还给它拍了几张照片。”

“这纸上的拇指印是人类的吗?”

“是的。”

“刚刚那两位专家说指印是被告诺柏.霍比左拇指造成的,你听见了吗?”

“是的,我听见了。”

“你也赞同他们的说法吗?”

“不,我并不赞同。”

“你认为纸上的指印是被告的吗?”

“不,我并不那样认为。我觉得这个指纹印并非是被告造成的。”

“你认为是另有其人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拇指造成的。”

法官听到这些,手上的动作立刻停止了,他握着笔,嘴巴微微张着,瞪着桑戴克看。至于那两位专家,更是挑着眉毛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你认为指印是从哪里来的?”

“我想是塑胶或者凝胶之类的印章印上去的。”

这时,比德猛地站了起来,同时“咚”的一声将桌上的东西打翻了,一阵嗡嗡的回声在法庭响起,结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那。

法官严厉地对他说道:“再这样一次,我就把你这个制造杂音的人驱出本庭。”此时,比德已经将身体蜷成了一团,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能够只占据那么小的一个空间。

“我明白了,”安萨塔继续发言,“在你看来,被告的指纹不过是一个伪造品。”

“是的,绝对是假的。”

“但是,指纹也可以伪造吗?”

“当然可以,而且非常容易。”

“好的。请你举一个例子,例如,伪造签名也很简单吗?”

“当然,非常简单,而且也很安全。签名当然是由笔写的,因此伪造的时候也需要用笔来完成。这需要很高超的技巧,伪造出来的笔迹永远无法与真迹相同。但是,指印是印出来的影像,指头就是印章,只要有一个与指尖特征相同的印章,就可以制造出相同的影像来,这与真迹根本无法区分。”

“一点儿区分的办法也没有吗?”

“是的,没有。因为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差异。”

“你刚刚很肯定地说纸上的指印是伪造的,可你又说根本无法区分,那么你是怎样确定指纹是假的呢?”

“无法区别的前提是伪造者一定要非常谨慎细心;只要有一点儿疏忽,就会让我有迹可循;就像目前这个案件一样,那个伪造品不是完完全全的复制品,它有一些细微的差异。除此之外,纸上还有一些其他的微妙证据,所以我才能推测出指印是伪造的。”

“好了,桑戴克医师,让我们来看看这个证据吧!请你简单、浅显地告诉我们如何来伪造指印?你所说的那种印章是怎么制造的?”

“其方法有两种:其中一种手法比较粗糙,但是非常简单,只要铸造一个指纹模板就可以了。首先,将手指压进可塑的材料中,例如热封蜡或者模型黏土,然后倒入温热的凝胶溶液,等到它冷却之后,指纹模版就完成了;不过,大多数伪造者不会选择此种方法,因为容易被当事人察觉。另外一种手法就相当高明了,需要丰富的知识和技巧,我确信本案的指纹就是以这种方法伪造出来的。

“首先,伪造者必须拿到当事人的指纹,经过拍照,获得明暗与原图相反的底片;接着,还要准备一个排字牌,是一种用重铬酸钾处理过的凝胶板,然后将底片压在上面,最后将它整个曝露在亮光下。

“凝胶经过铬酸化转变为铬酸凝胶,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材质。大家都知道,凝胶很容易溶解在热水中,而铬酸化凝胶只要不被亮光照射,也具有这种可溶解性;但是,如果一旦曝光,产生变化之后,就再也不会溶解在热水中了。底片的不透明处在铬酸化凝胶上面会受到一层保护,不会被光线照射;但是透明处就会曝光,从而产生化学变化。因此,相应指纹凸起的纹路部分,也就是没受到底片保护的地方就会与光线产生作用,从而导致不溶解性,而凝胶的其余地方却会被溶解掉;接着,将这片金属板上的凝胶放入热水轻微冲洗,将可溶解的部分溶解掉,只留下不可溶解的部分,也就是指纹凸起的纹路部分,就会像浮雕一样呈现在金属板上。于是指纹的复制品基本上完成了,这与原指纹的纹路一模一样。假如将墨筒在浮雕上滚动,或者将它轻轻压着浮雕,再把它按在纸上,就大功告成了。这样伪造出来的指纹就连汗腺开口造成的白点都是相同的,真伪实在毫无差异,也就无从辩证了。”

“你所说的这套方法很复杂也很困难啊!”

“其实一点也不,与铅字印刷很像,很多业余玩家都这样做过。事实上,只要是照相雕刻师都可以做到。我刚刚描述的这套程序,已经被用在笔墨图画上了,数百位这行的从业人员都能做出这样的指纹雕工来。”

“你能进一步说明,伪造的指纹印是无法分辨真伪的吗?”

“当然,我原本就打算在这里亲自伪造一个被告的指印。”

“你是说,这个伪造品与原来的指印根本无法区分,即使是专家也做不到?”

“是的,我肯定。”

安萨塔转身对法官说道:“法官大人,同意证人的提议吗?”

“当然,”法官点了点头,“这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你准备如何进行演示呢?”他看着桑戴克。

“法官大人,我拿了一些纸来做演示。”桑戴克回答,“这些纸上每张都画了二十个方格。我准备在其中十个方格上印下被告的指纹,而在另外十个方格上印下仿制品。我打算让专家们检验这些印记,然后告诉法官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这个测试似乎很公平也很有效。”法官说道,“海迪先生,你有异议吗?”

海迪先生立刻转身询问了两位专家的意见,然后态度冷淡地回答:“没有异议,法官大人。”

“好的,那么我要在按捺指纹的过程中,请两位指纹专家离席。”

西德尔先生和他的同事不敢违抗法官的命令,只好不情愿地起身离开了。当他们走出法庭之后,桑戴克便从档案夹里取出三张纸交给了法官。

“法官大人,请您在这两张纸上选择十个相同位置的方格,我会在第三张的位置上盖上指印,”他解释,“为确定第三张的位置相同,我会将其中一张交给陪审员,另一张由您保留。”

“好极了,就这样做。”法官面带微笑,“这些资料既然是给我和陪审员用的,那么就请你来我的桌前,当着我、陪审员,以及双方律师的面进行吧!”

安萨塔起身随行的时候,轻声对我说道:“你和比德也去吧!桑戴克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还可以从中找到乐趣。放心吧,我来跟法官解释。”

他去到了法官桌前,与法官耳语了几句,然后法官朝我们看了看,点了点了头。于是,我们便微笑着起身去了,比德还带着他的盒子,非常愉快。

法官的桌子上有一个小小的抽屉,正好可以把盒子放进去,空下的桌面就可以放那些纸了。盒子刚刚打开,我们就看见了一块用铜盒装着的墨泥,一个小小的滚筒,还有让比德困惑不已的二十四枚“棋子”。这时,比德的脸上绽放出胜利的微笑,看来他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法官好奇地盯着那些小东西问道:“这就是指纹浮雕印章吗?”

“是的,法官大人,”桑戴克回答,“虽然状态不同,但是都取自被告的拇指。”

“可是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呢?”法官更加好奇了。

“我故意这么做的,”桑戴克一边回答,一边将墨泥挤在了板子上,接着用滚筒将其压成薄膜,“以免人们根据章的划一性发现线索,以此辨别真伪。”随后,他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那两位专家知道我用的不止一个章。”

“我明白,”法官回答,“海迪先生,你也应该明白。”

海迪先生勉强地点了点头,看来他对事情的进展非常不满。

不一会儿,桑戴克将其中一个蘸好墨的章递给了法官,法官好奇地端详了一番,才在废纸上盖了下去,立刻一个清晰可见的拇指印出现了。

“真是太奇妙了!很神奇啊!”法官惊喜地叫道。同时他将章印和纸片递给了陪审员,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桑戴克医师,幸好你所处的位置是法律这边,否则我真怀疑有没有警察斗得过你。你们都准备好了吗?让我们开始吧!请你在第三格上盖章吧!”

桑戴克拿出一个章压在墨上,接着往法官指的那个格子上压了下去,随即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指印。

然后,桑戴克又在其他九个方格上重复了相同的程序,只是每个方格用的章都不相同。法官这时也在另外两张纸上的相应位置做了记号,还让陪审员团长给陪审员们看了这些印着假指纹的纸,同时也让陪审员做了记号,好在核对的时候作出判断。随后,被告诺柏被带了上来,法官用好奇又善意的眼神看着他,诺柏虽然一身污秽,但是仍然显得非常俊美、优雅。看着诺柏高贵的气质,我确信他一定会公正无私地配合这场实验的。

接下来的过程中,桑戴克非常谨慎,每按捺一次指纹,都会将墨泥重新滚过,并用汽油清洗拇指,等到完全干了之后,才开始做第二个动作。直到完成了所有程序,才将被告领回了被告席。这时,纸上那二十个方格,也已经填满了拇指印。

在我眼里,这二十个拇指印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法官仔细地研究着这些神奇的纸张,一会儿皱起了眉头,一会儿又露出了微笑。直到我们都回到座位上之后,他才让助理请两位专家证人回到法庭。

在短短的时间内,专家们前后的表情简直判若两人。最初自信的微笑已经一扫而空,现在满脸都是焦虑与迷茫。看着西德尔先生站在桌前的样子,不禁想起他在苏格兰警场讲过的那些话。很明显,他估错了形势,导致眼前这一幕让他不知所措。

“西德尔先生,”法官问他,“这二十个拇指印,有十个是真的,有十个是伪造品,请你检验看看,然后写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写完之后,将这纸再交给勒斯先生。”

“法官大人,我想用我随身携带的那些照片帮助对比。”西德尔先生说。

“好的,我认为没有问题。你呢?安萨塔先生。”法官转头看着安萨塔。

“我也没有问题,法官大人。”安萨塔回答。

于是,西德尔先生从口袋拿出一张放大了的拇指印的图,还有一把放大镜,开始仔细地检视那些指印。整个过程中,他的表情由满意转到不安,他一边检查一边将答案写在纸上,渐渐地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表情也越来越忧郁。

最后,他终于抬起头来,手里紧握着那些答案对法官说:“我已经检验完了,法官大人。”

“好的,勒斯先生,你也来看看这些纸吧!记得写下检验结果。”

“天哪!我担心极了!真希望他们能出点儿差错。”朱丽叶对我耳语,“你说,他们真的可以分辨出来吗?”

“我也说不上来,”我回答她,“耐心等一会儿吧!很快就要揭晓答案了。总之在我眼里,它们都是一个样子的。”

勒斯先生的态度让人非常恼怒,整个过程他非常谨慎,带着那种既专注又迟钝的神情研究着,让人简直无法忍耐。最终,他也写完了答案,将纸条还给了法庭助理。

“西德尔先生,”法官说,“现在让我们听听你的结论吧!”

西德尔先生来到证人席,将他的纸条摊开。

“你已经检验过那些纸了吗?”海迪先生问道。

“是的。”

“你看见了什么?”

“二十个指纹印,在我眼里,它们有些是真的,有些是仿制的,而有一些则让我拿不定主意。”

“你最终的结论是什么?”

西德尔先生低头看了看他的记录,回答:“第一个方格的指纹是假的,虽然第二个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但是我确定它也是假的;第三个、第四个和第六个都是真的;第五个和第七个仿造得很完美但也是假的;第八个是真的;第九个是假的;第十个和第十一个也是真的;第十二个和第十三个是假的;第十五个、第十四个和第十六个也是真的,虽然我有些不确定;第十七个肯定是真的,第十八个和第十九个我也不确定,这两个都很像假的;第二十个我确定它是真的。”

听到西德尔先生的声明,法官的表情越来越惊讶。而此时陪审员则不停地在证人与他们眼前的文件之间看来看去,最后,一种难以掩饰的震惊之情出现在了他们的脸上。

连大不列颠法律界的知名人士海迪.普勒先生也全然呆住了。西德尔先生继续往下讲着,而海迪宽大的脸上已经掩上了一层迷雾,慢慢撅起嘴来。

突然,他用空洞的眼神瞪了他的证人一眼,又猛地坐回座位上。

“难道你不认为你的结论有误吗?”安萨塔说道,“例如你很肯定地认为第一个和第二个都是仿制的?”

“不,我对自己所下的结论没有任何怀疑。”

“那么你现在敢发誓说那两个的确是仿制的?”

听了这话,西德尔先生似乎有些犹豫了,他向法官和陪审员那边看了看,把他们惊讶的表情错误地理解成了是被他惊人的判断力所折服,于是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是的,”他肯定地回答道,“我发誓,它们是仿制的。”

安萨塔没说什么,回到了座位上,而西德尔先生则将他的纸条交给了法官,接着便从证人席离开,将这个位置留给了他的同事勒斯先生。

勒斯先生在听完西德尔先生的证词后,显得十分满意,他信心百倍地走上了证人席。在对真假指纹的判断上,他和西德尔先生完全一致,这样更加增添了他的信心,就连在宣布答案的时候,他都时刻流露出一种权威甚至是独断的姿态。

“我觉得自己的答案非常正确,”他回答安萨塔的问话说,“并且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我敢发誓,那些指纹的的确确是伪造品,这对于一个熟悉指纹的专家而言,根本就不难分辨。”

指纹专家离开证人席后,桑戴克再度出席,“我还有个问题要问,”法官问道,“毫无疑问,这两位专家证人分别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并且得到了完全一致的结论。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们二人的每一个答案都是错的呢?”

听到法官的话,我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我看到那两位所谓的指纹专家脸上不自然地抽搐着,刚才的自满顿时化为乌有。

“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他们所说的话纯粹是出于猜想,那么至少也应该是有对有错的,不至于全部都错。他们所确定的所有答案都错得那样彻底;而他们所犹豫不决的答案,最终却总是倾向于错的一方。这种巧合真是难以理解,桑戴克医师,请你来解释一下吧?”

此刻,桑戴克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好的,法官大人。”他回答道,“其实伪造者制作伪造品是为了欺骗检验伪造品的人。”

“噢!”

法官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陪审员则不加掩饰地咧嘴笑开了。

“依我看,”桑戴克进一步解释道,“两位证人必然无法对指纹的真伪作出正确的判断,因此必须借助于其他线索,而我则刻意向他们提供了他们所需的线索。当用一个手指按出十个指纹的时候,如果不是刻意小心翼翼,也许按出的十个指纹会各不相同;因为人的手指尖是一个圆形的凸起,在按指纹的时候,与纸面接触的只是指尖的一部分,由于每次接触纸面的部位不会完全不同,所以留下的每个指印都应该会有细微的差别。然而我做的那种指纹的印章是平面的,因此每次留下的印痕都是相同的。只要机械地重复,就可以用这种章印出十个假指纹来。因此,如果一张纸上印有十个来自某个章的假指纹,那么我们就可以轻易将它们辨别出来,因为这些假指纹看起来个个都应该是一样的,而真的指纹却各个都有细微的差别。

“想到对方可能会得出这个推论,所以我制作了不同的印章,每个章都来自该手指指尖的不同印痕,并且在实际制作过程中,还刻意挑选那些差别较大的印痕来做印章。另外,我在按真的指纹时,尽量让每一个都按在相同的位置上,这样看起来真指纹彼此之间差异很小,而假指纹之间反而差异很大。在证人们提供的答案中,得到肯定的那几个答案,正好是我按对了位置,使它看起来像是重复制造的结果,而犹豫不决的那几个,又恰恰是我做得不太成功的那些。”

“感谢你清楚的解释,桑戴克先生。”法官满意地说道,“安萨塔先生,请继续下去。”

“既然你已经提出证据,证明了伪造指纹蒙混过关的可能性。”安萨塔说道,“并且,你之前还说过在霍比先生保险柜内发现的指纹是伪造的。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它有可能是伪造的,或者说它真的是伪造的?”

“我要说的是,它真的是伪造的。”

“那么从何时起,你开始认为它是伪造的?”

“从我在苏格兰场看到它的第一眼开始。当时有三条线索可以证明它是伪造的。第一,显然,这个指纹看上去是由液态血液造成的,并且还是非常清晰鲜明,然而如此清晰的印痕根本不可能来自天然血液,一定经过了人为的处理。就算是在十分谨慎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如此清晰,更何况窃贼是在非常匆忙的情况下所意外留下的。

“第二,当我使用测微器对这个指纹进行测量时发现,它的实际大小与诺柏.霍比的真实指纹并不相符,而是要大一些。于是,我通过测微器给这个指纹拍了张照片,另外还给真的指纹也用同样的方法拍照,结果通过对两张照片的比对,我发现这个可疑的指纹事实上是按真指纹的大小依比例放大了四十分之一。后来,我又将两张照片都加以放大,通过测微器观察,发现两张照片上存在很多明显的差别。现在,我随身带了测微器和手提的显微镜,如果法官大人觉得有必要对这两张照片进行检验的话,我们可以立即当庭操作。”

“噢,谢谢,”法官坦诚地微笑道,“我们接受你的证词,除非控方提出要求。”

桑戴克将照片递给了法官,他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就交给了陪审员。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桑戴克继续道,“通过这条线索,不但可以证实指纹是伪造的,并且还可以告诉我们,伪造指纹的来源以及伪造者的身份。”

刹那间,整个法庭陷入了一阵死寂之中,只剩下墙壁上滴滴答答的钟声。这时,我悄悄看了一眼华科,发现他表情僵硬地坐在那里,前额上还不断地往外冒汗。

“在仔细检查了这个指纹之后,我发现,上面有一个白色的痕迹,或者说是一个空缺。那是一个大写S形的空缺,看起来应该是由纸质的瑕疵造成的,因为可以清楚地看到纸上有一条松掉的纤维,当用拇指压到它上面时就会沾到拇指上,拇指移开时就随之被拉了起来,这样就会在纸上留下空缺。但是,将这张纸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时,我发现纸面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任何一条纸纤维被抽了出来。于是我得出一个推论,这条松掉的纤维事实上真的存在,不过不是存在于放在保险柜底的这张纸上,而是在原来拇指印所在的那张纸上。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地方被发现有诺柏.霍比清清楚楚的指纹印存在——就是指纹模里的那个。在我的请求下,霍比太太曾经将指纹模带到了我的住所,在检查诺柏.霍比留下的左拇指印的过程中,我发现,与血指印相应的位置上,也出现了一个S形的白色空缺;用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条纸纤维被沾墨的拇指粘走了。在系统地将这两个指纹进行比对后发现,二者的大小有所不同:在指纹模里的那个指纹,其最长处是千分之二十六英寸,最宽处是千分之十四点五英寸,而对血指印按比例放大四十分之一的结果是,最长处是千分之二十六点六五英寸,最宽处是千分之十四点八六英寸。后来,我又把两张照片进行放大拍摄,惊奇地发现,这两者的空缺,不但形状相同,甚至连位置都没有变化,与整个指纹相契合的角度也是毫无异处的。”

“根据你所陈述的事实,你认为血指纹是伪造的?”

“是的,并且可以肯定,该伪造品还来自于指纹模。”

“这二者之间的相似性,会不会只是一种巧合呢?”

“这绝对不可能。根据西德尔先生所讲的概率,这种巧合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可以看出,这两个指纹印制造于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并且中间所隔达数周之久。两个指纹印上都有一个空缺,但是这个空缺并不是拇指特征所引起,而是由于纸本身的特征。如果说是巧合,那么就必须假设两张纸上都存在一条松掉的纤维,并且它们的大小和形状都要相同,和拇指接触的点也是相同的,可是,满足所有这些条件的情况出现的概率,或许比找到两个相同的指纹的概率更小,更何况,从保险柜里的那张纸上,并没有发现有松掉的纤维,这样就不能用来解释那个空缺的由来了。”

“保险柜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种经过人工处理的血液呢?”

“这很可能是伪造者用来制作拇指印的,因为天然的鲜血很容易凝结,为了要形成清晰鲜明的指纹,也许,他当时随身带有一小瓶人工处理过的血液和郝贺德先生所发明的那种口袋型的平板以及滚筒。他先是在平板上滴了一滴血,然后用滚筒将其滚成薄膜,又利用事先准备好的印章制作出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指纹印。在整个过程中,他必须十分谨慎,因为必须在第一次时就按下能够被识别出来的指纹印。如果第一次失败了,那么以后的尝试就会使整张纸看起来很不自然,极易引起人们的怀疑。”

“你把这两个指纹的放大照片带来了吗?”

“是的,我随身带有两张,两张上头各有一个清晰可见的空缺。”

随后,他向法官呈上了这两张照片,并且还附上了指纹模和柜底的便条纸,以及一副放大镜。

法官接过照片,用放大镜仔细察看,并和原来的文件作了一番比对,当他看到和桑戴克刚才所说有相符之处时,还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赞许。检查完毕之后,他将这些东西统统交给了陪审员,并在自己的笔记上面做了记录。

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时地暗中观察坐在长凳末端的华科.霍比。我看到他的脸上有惊恐也有绝望,甚至还有一丝狂野,汗珠慢慢地从额头渗了出来。他直盯着桑戴克,眼睛里充满了杀气,这让我不由得联想起了在约翰路上发生的午夜惊险一幕以及那支神秘的毒雪茄。

突然,他用颤抖的双手扶住长凳站了起来,不断地擦拭着额头,快速向门口走去,离开了现场。当然,这里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对他感兴趣,就在他关上门的同时,米勒督察随即也起身跟了过去。

“你有什么要问这位证人吗?”法官对海迪先生说。

“没有,法官大人。”他回答。

“那么,现在要传唤其他证人吗,安萨塔先生?”

“是的,法官大人,有一位,”安萨塔回答道,“那就是本案的被告。我现在就要请他进到证人席,让他在庄严的宣誓下,将所有事实都说出来。”

很快,诺柏从被告席被带到了证人席,宣誓后,他开始发表自己无罪的声明。随后,海迪先生对他进行了简短的诘询,但并没有问出什么东西,诺柏只是将当天下午他的行程进行了一番说明。据他所说,那天傍晚时分,他先是待在俱乐部里,然后在七点半左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门锁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出房门一步。之后,海迪先生坐了回去,被告也被带回被告席。整个法庭都拭目以待,准备聆听原被告双方律师发表陈词。

“法官阁下与各位陪审员,”安萨塔的声音听起来清晰悦耳,“我想,没必要用长篇大论来占用各位的宝贵时间。现在,呈现在你们眼前的证据是如此确凿,并且这样具有决定性的证据,无疑已经使你们作出了自己的判断,相信,我或者这位博学的控方律师即使用再华丽的语言,也无法对你们的判断造成任何影响。

“在我看来,整个案件的关键在于:警方对于指纹绝对论的坚信,导致了诺柏先生在本案中成为了被告。然而,除了指纹之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其他任何证据能够指控被告。我想你们已经都听到了,被告是一位品格高尚的绅士,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这样认为的人们,并不是一些和他偶遇的陌生人,而是那些看着他长大的熟人。他身家清白,他的生活一直都非常单纯,从未有过不良记录。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品德高尚、单纯友善的年轻人,现在却站在各位面前,被指控是一个龌龊的窃取那位慷慨朋友的钻石的贼!这位慷慨的朋友,不但是他父亲的亲兄弟,还是他本人的监护人,并且曾经那样善意地安排着他的未来。现在,请大家仔细想想,这位高尚的绅士有什么理由能够犯下如此卑鄙的罪行?在这里,请恕我直言,这起控诉或许是基于以下的原因:曾经有一位杰出的科学家向警方提供了一份声明,警方对此大加奉行,甚至还将其原意加以引申。这份声明如下:‘由于两个指纹完全或几乎接近完全相同,这样的证据……无须其他佐证,即可认定该指纹系出于同一个人。’“各位陪审员,那份声明在没有提出任何警告和前提的情况下,实在不该公开发表,可以说,它对警方的侦破工作起到了极大的误导作用。事实上,指纹这类证据,在无其他佐证的情况下,是毫无价值的,因此这份声明其实是大错特错。在所有的伪造之中,伪造指纹可以说是最容易又最安全的,正如今天庭上所见。现在,让我们一起来想想,如果想要伪造其他高难度的物品,需要具备的特质,那就是天赋、技能和资源。想想看,在伪造银行券的时候,不但要考虑到雕版、设计和签名,还要注意每张纸上特殊的透明花印,这些都可能会被模仿得非常逼真;伪造支票,就要将原来的孔眼填起来,或者裁下来,换上真假难辨的纸片;看看这些伪造的例子,再想想伪造指纹,可以说任何一个照相雕刻业的从业人员都能够制作出让专家都难以辨识的赝品来;就算是业余玩家,只要能力不错,那么他在一个月的练习之后,也可能办得到。请大家扪心自问一下,在没有任何佐证的情况下,单凭这样一种证据,能够指控一位高尚的绅士犯下如此卑劣的罪行吗?

“然而话说回来,这个指纹不是被告留下的,又会是谁呢?

两者是那样的相似,已经为我们证实,那个指纹绝对不是他人所留。所以我认为,这是一种蓄意的伪造,目的在于使被告成为嫌疑的焦点,通过这样的障眼法保障真正罪犯的安全,使他逍遥法外。这种说法得到证实了吗?是的,我现在就握有一些强烈支持它的证据。

“首先,就是刚才已经被我提及的一个事实。血指印和真正的指纹在大小上存在差异,既不是被告的指纹,也不是其他任何人的指纹,而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它是伪造品。

“其次,制作伪造品需要特定的某种器具和材料,而其中的一样就是被去掉纤维的血液,这也已经在箱底被发现了。

“第三,指纹的确有被伪造的可能性。因为在被告的十个指头中,曾经按下过指纹的就只有两个拇指。而这个血指印恰巧就是其中的一个拇指的指印,而不是其他任意一个手指。

“第四,在这血指印上发现的某个罕见的特征,恰好与指纹模内指纹的特征相同。因此,可以断定,假如这个血指印是伪造的,那么它必定是模仿指纹模里的指纹做的。而指纹模内指纹上有S形的空缺,可以看出是由纸本身的瑕疵所造成,而血指印上的空缺则无从解释,所以可以肯定,它就是指纹模中指纹的复制品。

“然而,这又引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如果血指印是指纹模内指纹的复制品,那么伪造者首先必须要取得指纹模。你们也听到过霍比太太的故事,事实上,那个指纹模确实曾经神秘失踪,而后又出现了。显然,一定有人曾经私下将指纹模拿走,又在一段时间之后放回去。现在,有关伪造的推论,在每一个点上都得到了充分的证实,并且与已知的事实完全相符。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关于血指纹即真指纹的说法,没有获得任何证据的支持,仅仅是一个立足于粗糙假设上的观点。

“由此,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被告是清白的,我们已经向陪审员提出了最完整、最具说服力的证明。”

说完,安萨塔坐回了座位,只听从旁听席那边传来一阵隐约的掌声。法官打个禁止的手势,顿时,整个法庭再一次陷入沉寂,只有挂在墙上的壁钟还在滴滴答答地响着。

此时,坐在我一旁的朱丽叶显得异常激动,“他获救了,里维斯医师!噢,上帝啊!他一定可以被无罪释放的!”她开始低声欢呼,“他们现在一定也清楚他是无罪的了。”

“嘘!耐心一点,”我回答道,“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海迪.普勒先生已经起身,投向陪审员一个果断的眼神,之后,他以真诚而极具说服力的姿态,开始了他的演说:“法官阁下与各位陪审员:就像我先前所说的那样,这个案子所表现的是人性丑陋的一面。不过在这里我无须再提,因为相信你们对于这一点也早已了然于心了。现在,我的责任非常单纯,那就是要揭开重重诡辩下的阴谋,将事实的真相挖掘出来。

“首先,这个案子其实非常单纯。有人用复制而来的钥匙打开了保险柜,偷走了里面的贵重物品。因为曾经有两个人保管过保险柜的钥匙,所以罪犯有机会进行复制。当主人发现保险柜里的钻石不翼而飞时,只看到里面留下的这两个人当中一人的拇指印。主人在最后一次关上保险柜的时候,里面根本没有拇指印。而且根据拇指印的特征,我们推断那个人是左撇子;并且指纹来自左拇指。各位先生,这些事实都是如此清晰明了,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会对它产生怀疑;而我认为,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会得出一个唯一可能的结论——在保险柜里留下拇指印的人,就是那个盗走钻石的人。而事实告诉我们,在保险柜中发现的拇指印,正是本案被告所有,因此可以断定,被告就是盗走钻石的人。

“当然,辩方的确也提出了一些新奇而炫目的证据,用以解释这些已经相当明显的事实,甚至还发表了一些牵强附会的科学理论,并且向我们展示了一些诡谲的戏法,但是我觉得,所有这些都只不过是一种哗众取宠的做法,不应该出现在法庭这样严肃而正义的场所。哦,也许我们这位律师是给大家表演了一个有趣的助兴节目,想让大家在严肃的法庭中解解闷儿。甚至可以说这样的表演是具有启发性的,可以让我们大开眼界,看到他是如何将单纯的事实创意性地扭曲和歪解。然而,除非你认为这起盗窃事件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恶作剧,而罪犯则是一个厚颜无耻、足智多谋、拥有超凡知识和技能的家伙,否则你所能得出的结论就只有一个:那个保险柜的确是被被告打开的,而里头的钻石也是被告盗走的。那么现在,各位先生,我诚挚地请求你们,慎重考虑自己保障人民安全和幸福的责任,就像你们的誓言所说,依据事实和证据,作出公正的裁决。我相信,你们唯一可能的裁决,便是被告有罪,因为他犯了他被控告的罪行。”

海迪先生的一番慷慨陈词让法庭再度有了一阵小小的**。陪审员此刻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法官,好像在说:“法官大人,我们现在要相信哪方所说的?”

法官沉着冷静地坐在那里,手上不停地翻动他的笔记,比对各种证据,并不时地画上记号,写下注脚。最后,他抬起头来,以坚定而具说服力的声音对陪审员说:“各位先生,我想没有必要为分析证据而花太多时间,你们已经亲耳听到了那些令人叹服的解析和陈词。另外,辩方律师已经对证据进行了详细而具体的勘验比对,相当公正而清楚,我在这里不多加赘言,做无谓的重复,我只是想要说一些对各位在考虑判决上有所帮助的看法。

“相信不用我多说,各位都应该看得出,控方律师在引用科学理论时,明显有些牵强,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误导,唯一的证据就只是立足于指纹专家对指纹鉴定的理论之上。与此相反,罗伊医师和桑戴克医师则从事实着手,站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推断和分析。

“在对所有证据详加剖析之后,正如辩方律师所言,整个案子最终归结于一个单一的问题上:‘在霍比先生的保险柜中所发现的指纹,到底是不是被告所留下的?’如果是,那表示被告至少曾经违反法律将保险柜打开过;而如果不是,则表示被告与本案无关。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我必须提醒你们,你们是本案唯一的裁判,这是你们的责任。我的论述仅供参考,你们必须自行裁定是接受或拒绝。

“现在,让我们来通过对证据的分析探讨这个问题:该指纹到底是不是被告留下的?首先,我们有证据证明它是被告留下的吗?哦,我们现有的证据只能证明,那个指纹的纹路和被告拇指的纹路相同,并且上面的疤痕也相同。我们没有必要刻意去计算这种巧合的概率有多大或多小,问题的关键是,只要能够证实这个血指印是个真的指印,而不是伪造品,那么就可以认为这个指纹是被告的拇指留下的。

“那么,接下来,一个更明确的问题是:‘这个指纹到底是不是一个真实的拇指印?’首先,还是要问,有什么证据能够证实它是真的拇指印?答案是没有!从两者纹路的同一性上,根本无法证实这一点,因为伪造的指纹完全可以表现出相同的纹路来。因此可以说,指纹的真实性完全出自控方的假设,并无任何证据支持。

“不过回过来想,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实这个指纹是伪造的呢?

“当然有!首先,从大小上来看:同一个手指,不可能印出大小不同的两个指纹来。其次是从使用的器材上看:通常来说,想要盗窃保险柜的窃贼不会随身携带墨板和滚筒,将自己的指纹清晰地留下来。其次,从指纹上那块小空缺来看:存在于指纹模内的真实指纹上也有完全相同的空缺,如果不是故意伪造,这种巧合又该怎么解释?最后一点是指纹模神秘消失又重现的问题。以上这些都是十分重要且又相当惊人的证据,另外,桑戴克医师刚才已经向我们证实,伪造指纹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这一点也必须考虑在内。

“这些都是这起案子的重要事实,留待各位仔细考虑。如果在你们谨慎周到的考虑之后,你们仍然认为这血指印是被告留下的,那么你们唯一的责任就是宣告被告有罪了;但是假如你们认为这个指纹是伪造品,那么你们有责任宣告我的被告是无罪的。现在吃午餐的时间已经过了,如果你们想用餐的话,那么我们可以暂时休会。”

听到这番话,陪审员员彼此交头接耳地低语了一番,然后陪审员团长站起来,说:“阁下,我们对判决已经达成了共识。”

这时被告席上的被告已经被带了出来,站到栏杆前。一位戴灰假发的法庭书记官站起身对陪审员致意后,说:“各位先生,你们对这个判决已经达成共识了吗?”

“是的。”陪审员团长回答道。

“那么各位的意见如何?你们认为被告有罪还是无罪?”

“无罪!”陪审员团长高声回答道,同时看了一眼诺柏。

话音刚落,旁听席上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法官对这种**也充耳不闻。霍比太太大声地笑着,而且有些夸张和不自然,然后把手帕塞进嘴里,泪流满面地看着诺柏。朱丽叶则把头靠在桌子上,激动得流着泪。

很快,法官举起法锤示意众人保持安静。待台下的**平息之后,法官对沉着应对的被告说道:“诺柏.霍比,在结合本案的相关证据,以及一番审慎的考虑之后,陪审员判定你是无罪的。对于这一判决结果,我也由衷地表示同意。综合所有证据,我确信这是唯一可能并且正确的判决结果。本庭宣布将你无罪释放。在离开法庭时,你仍将是个清白的人,毫无瑕疵。对于你近期所遭受的痛苦,本庭报以同情之意;而你对这次审判结果的态度和本庭所深感的快意,我相信每一位在场的听众都能够感同身受。除此之外,本庭感到非常庆幸。能够与如此卓越的辩方律师与顾问共同见证本案。若非如此,或许审判结果将会是另一番景象。

“我万分敬佩辩方的律师。我想不仅仅是你,包括庭上所有的听众在内,都会对这位桑戴克医师致以万分的敬意。他凭借自己超凡的洞察力、知识与才干,最终使正义得到了伸张。本庭宣布暂时休会,下午两点三十分复会。”

法官随即站起身,众人也跟着站起来。随后便听到旁听席上杂乱的脚步声,监席上的警察面带微笑地打开了被告席的门栏,诺柏从容地走下台阶,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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