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出去的时候，还冲九方梦笑了笑，九方梦回以一笑，她对这个云妃的印象挺好，至少她住进后宫之后，云妃从来不找她的麻烦，也不在揽云宫的用度上苛待她。相反，单看揽云宫的布置就知道云妃是用了心的，既不过分讨好，也不冷待，就如同她一直以来给莫涯的印象，进退有度，处事有方。

云妃走了之后，九方梦问莫涯道，“皇上找我有事？”

“朕得到消息，龙髓出现在大玄。”莫涯一边给书案上的奏折批红一边道。

“当真？”九方梦皱起了眉头，当初龙髓的丢失跟九方蝶一定是脱不开干系，她一直以为龙髓一定在九方蝶手上，可是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玄国。

“消息并不确定，只是朕的见过一块红玉，极像你描述的龙髓。”莫涯没有抬头。

“在哪里？”九方梦问。

“你听过金蟾会么？”莫涯淡淡问。

“听过，大玄一个以拍卖为盈利手段的神秘组织。”九方梦回答，金蟾会是七年前突然出现在大玄的，他们极其神秘，无人知他们真正的商会所在，只知道许多世间难寻的珍品，往往能在他们的拍卖会上找到，所以就连熙国许多人都曾慕名而来参加金蟾会的拍卖会。

而他们每一次举办拍卖会，都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点，就连时间都难以捉摸，只是每一次，他们在举办拍卖会之前，会广发请帖，邀请有足够经济实力的人参加他们的拍卖会。

请帖上会写明了拍卖会举办的时间和地点，没有得到请帖的人不能参加，所以金蟾会的请帖在黑市上被炒到了极高的价格，或者有些得到了请帖的人，向想参加之人收取费用，然后将他们当做同伴带进拍卖会。

能够引得天下有钱人趋之若鹜，这金蟾会的拍卖会上的东西自然都不是凡品，而能得到这些东西，这金蟾会的主人的实力和财力实在是深不可测。

九方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龙髓在金蟾会手里？”

莫涯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将一张金色的帖子扔向九方梦。九方梦伸手接住，就看见帖子上画了一只老大的金蟾，她打开一看，就见上面写着：七月十五辰时三刻，江城八方会馆，恭迎大驾。

九方梦抬眼看莫涯，莫涯摇头笑道，“这金蟾会的胆子不小，发帖子居然发到朕这里来了。”

金蟾会的每一次拍卖会都会发帖子给莫涯，不过想想也对，莫涯是大玄皇帝，大玄天下还有比他更富有的么？

“中元节？”九方梦微微挑眉，“他们可真会挑日子。”

“鬼门大开，各路牛鬼蛇神都会出来，不是很适合么？”莫涯轻声笑，“反正他们只看钱，只要有钱，无论是人是鬼，他们都会笑脸相迎。”

“但是十五——”九方梦叹了口气，十五那天正好是她尸蛊发作的时候，极为麻烦。

“拍卖会是在白天，你算好时间，在晚上离开就可以了。”莫涯道，“朕已经安排好了，江城曾是朕当年起兵时驻扎过的地方，那里有一处之前用来关战俘的地牢，因为离知府衙门太远，所以一直废弃在那里没用，十五那晚，你就去那里吧。”

他顿了顿又道，“朕会从影卫中派四个人给你，你不要拒绝，他们既是保护你，也是监督你，免得你惹出麻烦。”

九方梦本想拒绝，一听莫涯这么说，她顿时就沉默了，她知道莫涯是好意，她也确实很容易惹麻烦。

“皇上，打算让我什么时候走？”

“五天后，莫煜要去江城查办吴御史一案，同时重新清丈江城一带的土地，你与他同行吧。”莫涯又拿起笔。

“莫煜很不喜欢我。”九方梦笑了笑，可以说是排斥，自从她说过让莫煜可以不用再来陪她，果然他就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过。

“朕知道，但是他不会干涉你的，你尽管放心。”莫涯手中的笔顿住，看着九方梦，“你不是想要学着揣摩人心么？莫煜的城府很深，心计也很深，轻易不显山露水，但是他每每出手，往往都是有必胜的把握。这一次是一个好机会，你就好好跟在的身边，见识一下什么是人心诡诈。”

“江城的局势很糟糕？”九方梦问道，就连皇上派出去的钦差都被谋杀了，还做得极干净，除了尸体服过毒之外，半点证据都没有留下来，江城这潭水深得很。

“你知道为什么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盛世往往都在开国之时，到了百年之后，往往都会因为税收锐减而国力衰弱，以至于逢到灾年，朝廷无银可以赈灾，导致流民四起，若逢战事，朝廷却无银养兵，最终国破家亡。”莫涯的神色淡淡，语气却是很严肃。

“每朝开国战火刚熄，人口锐减，又有授田之制，百姓人人有田可耕，自然无流民。”九方梦叹息道，“但是往往经过百年的休养生息，人口滋长，可是那些豪强大户盘剥百姓，侵夺田地却是日益严重，可是那些豪强大户却勾结官员，隐瞒田亩，许多百姓无田可耕，却还要交税，为了逃避赋税，只能做了流民，税收自然是锐减了。”

她在熙国也常听公孙青和九方宸说起这类的问题，历史往往是不停地重复，这些先朝发生过的事情如今也同样不可避免。执政者若是没有汉武帝那般的雷霆手段，想要斗过这一般唯利是图的世族豪强只怕是不容易。单看这一次吴御史的死，就知道这一帮人有多大胆了。

“不错，”莫涯点点头，又问，“那么你知道为什么熙国和玄国开国时间相差无几，而熙国所面临的田赋锐减同样严重，可这二十年来，熙国的国力却是强过了玄国么？”

“因为熙国开了海禁。”九方梦道，“海商这一块税收庞大，弥补了田赋之缺，所以这二十年来，熙国的国力不减反而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