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被莫瑜扔出去的男子，见那褚衣男子落荒而逃，也都挣扎着爬起来，一起追了出去。

“你傻么，为什么要把你的身份告诉他。”莫瑜冷冷问，“你知不知道你到这红袖阁来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会有多大的影响！”

清白人家的女子是不可以到这种烟花之地来的，更何况九方梦的身份特殊，在玄国本就引人臆测，若是再传出什么不好事情，只怕就是莫涯出面都护不住她的名声。

“名声这种东西，你越是在意它，它就越能伤到你。”九方梦摇摇头，“可惜，我从来不在乎名声，我在熙国的名声已经够差的，迟早玄国人也会知道。”

浮生能找到她在这里，那么熙国其他人也终会找到，到时候她是盗取龙髓，又血洗天云山行宫的灵犀郡主的事情，迟早玄国人是会知道的，就是莫涯想瞒也是瞒不住。

“况且，我也从来不自认为是什么好人。”九方梦轻笑，“他们想说什么，就去说吧。”

“你不必为我如此。”莫瑜深深皱起眉头，“不值得。”

他原意酗酒，愿意堕落，愿意得罪人，那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不需要别人来陪着他一起糟蹋自己。

“你值得，”九方梦却是笑，“你现在只不过是过不去你心里的那个坎，但是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走过去，我会陪你走过去。”

莫瑜只觉得胸口仿佛遭受到痛击一般，猛地生疼，竟是疼得说不话来。

“九姑娘。”一身黑衣的影七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向着九方梦单膝下跪，“圣上有请。”

“好。”九方梦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莫瑜一眼，才转身跟着影七走了。

等她走了，莫瑜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离轩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肩，“酒还喝不——”

他却因看清莫瑜的面容而怔住，莫瑜那张英俊的脸仿佛因痛苦而扭曲，离轩顿时叹息一声，“算了，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回去？”莫瑜转身走回雅间，在酒桌边坐下，“继续喝！”

一旁的丹蔻原本被刚刚莫瑜出手的情形吓住了，如今见莫瑜又回来，她又再次贴了上来，却是被莫瑜一把推开，“出去，少烦我！”

丹蔻被他粗鲁的一推，撞在了一旁的墙上，她委屈地咬紧下唇，双眼*泪花，可是想到刚刚莫瑜那轻轻松松就把两个大男人一手一个扔出去的样子，到底不敢造次，只好捂着撞疼的肩膀出去了。

“你们都出去吧。”离轩给姑娘们一人一锭银子，将她们全都打发走了，才重新在酒桌边坐下，沉默地看着莫瑜喝酒。

莫瑜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着黄汤，一转眼就自己一个人喝光了好几壶，很快就烂醉如泥地趴倒在桌上。

酒桌上的酒菜被他碰翻了一地，他伸手抓紧了心口的衣料，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在我已经没有资格爱你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明明知道她这样，他会更加爱她到无法自拔。

离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边叫着九方梦的名字一边说醉话的莫瑜，他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渐渐变得冷硬起来，眼中神色深邃难测，他低声对着莫瑜道，“其实只要你想要得到她很简单，只要你赢过莫煜，赢过莫涯，得到这大玄天下。”

只可惜莫瑜已经醉得神智不清，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

九方梦刚到了甘泉宫的书房外，就听见书房之中传出离蔚那淡淡的声音，“天地所生日月所置犬戎王敬问大玄皇帝无恙，蔽国愿与贵国寝兵休士，以安国民，世世平乐，特遣使岱钦前往贵国缔结盟约……”

原来是镇国大将军蒋经义在西北与犬戎达成了协议，双方议和，罢兵休战，所以犬戎特意派了使臣前来商谈议和之事。所派的使臣岱钦是犬戎王的长子，也是王位的继承人，岱钦在犬戎语中是战将的意思，据说这位大王子年少有为，能征善战，是犬戎王的左膀又臂，在犬戎的威望极高，是众望所归的下一任犬戎王。

这一次犬戎王与蒋经义议和，听说就是这个岱钦一力促成，如今犬戎王又派他作为使臣前来大玄看似极有诚意，可是那国书的开头“天地所生日月所置犬戎王”这十一个字里却是透出了一种自视甚高，居高临下的态度。所以这犬戎的议和之心到底有几分真，还挺难说。

书房里，离蔚已经念完了犬戎的国书内容，九方梦这才走进书房，她先向莫涯行了礼，莫涯抬手免了。她这才直起身子看了离蔚手中犬戎送来的国书一眼，只见那国书上用的并非中原文字，她问道，“这国书用的是犬戎文字？”

“嗯，”离蔚神色淡淡地点点头，“只不过他们所用的犬戎文是一种极古老的犬戎文，只怕就是犬戎一族中都找不出几个认识这文字的人。”

九方梦一怔，这犬戎一封国书中处处透着下马威，态度傲慢不说，还用这样古老的异族文字来为难大玄，看来这议和之事更是玄之又玄。

“礼部那些没用的老家伙，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懂这封国书上的文字，”莫涯眼中带着赞赏之色，看向离蔚，“还好朕还有一个离蔚，他广游九州，遍识各种文字，这小小犬戎古文也还难不倒他，真是替朕解围了。”

否则堂堂大玄，竟是找不出一个人能解读出这封犬戎国书，岂不是贻笑大方。

九方梦看着离蔚笑，“离翰林的确博学多才。”

“九姑娘谬赞了。”离蔚语气依旧淡淡，又对莫涯道，“若皇上无其它吩咐，离蔚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莫涯挥手道。

离蔚倒退了出去，然后又替莫涯和九方梦关上了门，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恣意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