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大人不上车么？”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下官跟着马车走就可以了，就当作松快一下筋骨。”莫煜微笑着回答。

秦玉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却也没再说什么，坐回了车厢里。

马车改道去了城南，到了丁府侧门前，秦玉下了马车后向着莫煜道谢，“多谢大人相送。”

“应该的。”莫煜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有几分提防，这马车和轿子到底是怎么撞上的，可是难说。

谁知秦玉道谢之后，就转身带着丫环走向侧门，临进门前还回头冲着莫煜妩媚一笑。

看着丁府关上的侧门，莫煜有片刻的怔忡，就这么简单？

他转身上了马车，下令往菩提寺去。马车车厢内，莫煜眉头深琐，他还以为秦玉的出现就是在给自己下套子呢！莫非真是他多心了，马车和轿子撞上只是一场意外？

***

九方梦晨起后耍了一套剑才换衣衫准备去畅音班见程玉楼，这时昨天去查八方会馆和金蟾会的影七和影十四回来了，影七向着九方梦禀报道，“九姑娘，属下悄悄潜入八方会馆，并无金蟾会的踪迹，貌似金蟾会的人还没有到江城。属下也打听过金蟾会运货物所走的镖局，也没有结果。”

“呵，藏得还挺深的。”九方梦笑了笑，不过也是，若是金蟾会没这么个神出鬼没的本事，怎么敢接手龙髓这样的祸端，就不怕引起八方争夺，多年基业一朝全毁么。

“属下无能。”影七愧疚道。

“不怪你。”九方梦摇摇头。

这时，芍药过来敲门，“九姑娘，你起了么？”

“进来吧。”九方梦道。

芍药推门进来，见屋里还站着两个黑衣人吓了一跳，九方梦笑问，“什么事？”

“奴婢听说九姑娘要去畅音班见程玉楼？”芍药问。

“嗯。”九方梦点点头。

“不带奴婢去么？”芍药急急问。

“外面太过危险，你就留在驿馆吧。”九方梦转头吩咐道，“影十四，你留下看着芍药，务必要一步不离。”

“是。”影十四应道。

“九姑娘，那个程玉楼口蜜腹剑，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要小心别被他骗了。”芍药的脸色有些愤然，“我们老爷就是被他骗了，他先前同老爷这么好，结果老爷一死，他转头就去巴结那王知府！”

“他是戏子，带着个戏班也算是生意人，如果阿谀逢迎，逢场作戏的本事都没有又怎么在江城这种地方生存下去？”九方梦摇头笑，“他到底值不值得吴御史真心以待，待我去见过他就知道了。”

芍药沉默了，她和影十四一起送九方梦出了驿馆。

九方梦乘坐了马车一路往畅音班住的地方去，畅音班在江城极受热捧，也挣了不少钱，所以租了一个大院子安置所有人。而这院子后还有一座独幢的小楼，就是程玉楼所住的地方。九方梦通报了身份后，就有一个服侍程玉楼的小丫环来将她迎进上了小楼的二楼。

才一进门，九方梦就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程玉楼一身白衣正背对着她，画着一幅画。画上画得是一只异兽，兔身人面，极为怪异。

“程班主好笔法。”九方梦看着那幅画笑赞道，她不擅画艺，但也能看得出来这画上的工笔精细，勾勒得那只异兽唯妙唯俏，灵气动人。

“九姑娘可知这是什么兽？”程玉楼放下手中的笔，回身一边请九方梦坐，一边笑问道。

“这是讹兽，”九方梦在程玉楼面前的一张桌子边坐下，笑答道，“《神异经》言：‘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

讹兽是一种喜欢骗人的异兽，却不知程玉楼画着讹兽是为何。

“九姑娘果然博学。”程玉楼高声吩咐道，“来人，将备好的美酒送上来，我与九姑娘好好喝一杯。”

“这还不到午时，就开始喝酒，不太好吧。”九方梦似笑非笑地看着程玉楼，眼神又越过程玉楼看向他向后关着门的梨花橱。

“喝酒不在乎时辰，只在乎一起喝酒的人。若逢知己，别说青天白日，就是病得起不了床了，也是要爬起来共饮上一杯的。”程玉楼淡笑地看着九方梦，“在下冒昧，称九姑娘一声知己，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哪里，程班主是雅人，能视我这样的粗人为知己，是我荣幸。”九方梦垂下眼微笑，忽然她看见一旁放着的一个大青花瓷盆里养着几尾几乎透明的小鱼，鱼身半透明，在水里游动起来，若隐若现，极为好看。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鱼，颇有几分惊奇，“这是什么鱼，这般特别？”

“这叫西施鱼，源自扬子江。”程玉楼也看向那缸西施鱼，笑道，“九姑娘第一次见么？”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西施鱼，”九方梦轻笑一声，“《东坡异物志》有载：‘子江有美人鱼，又称西施鱼，一日数易其色，肉细味美，妇人食之，可增媚态，据云系西施沉江后幻化而成。’”

“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程玉楼的眼神又移回了九方梦的脸上，笑问，“九姑娘觉得西施是个怎么样的人？”

“很可怕的人，以色媚夫差，使其亡国。”九方梦摇了摇头，“这等心性，实在我等平凡女子难及。”

西施算是古代的一个间谍，她以色媚主，欺骗吴王，助越国攻破吴国，她在夫差身边多年，却是把夫差骗得亡国身死，真是一个极可怕的骗子。

酒呈了上来，程玉楼为九方梦倒了一杯，九方梦举杯闻了一闻，笑道，“杜康？真是好酒！”

“九姑娘可曾听说过这杜康酒来历？”程玉楼又问。

“杜康有传言说是夏朝的中兴之君少康的别名。”九方梦笑道，“他发现了酿酒的方法，被后人奉为酒圣，这杜康酒的酿酒秘方据说就是他所传下来的。”